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跋盘线图后 北宋 · 黄伯思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五八、《东观馀论》卷下
右《盘线图》,唐王睿叙而传之,以为唐诸王之遗迹。
然予顷于吴中,见刘季孙景文家有此画一卷,古题云:宋武帝东征,刘毅庐山,隐士宗炳献一笔画一百事,帝赐以犀柄麈尾。
与此本大同小异。
所画物象,存者亦五十馀种,匠意简古,笔势若出一手。
然后知是画非唐人能为,王睿以为唐诸王画,误矣。
政和五年春,于东都清平坊手摹一通,黄某长睿父题。
洪适谥议 宋 · 黄黼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五七、《宋会要辑稿》礼五八之一一二(第二册第一六六七页)
饰乎外而无乎内,其失也诬;
有乎内而不饰乎外,其失也固。
君子以为与其诬也宁固。
故华实贵乎相称,表里贵乎相符,言行贵乎相顾。
既其文不既其实,君子不由也。
丞相洪公某,以文章发身,以纯实履行,其亦华与实称、表与里符、言与行顾者欤!
方忠宣公某之在虏中也,公犹未冠,能自刻厉,掇取异科。
忠宣还朝,牴牾时宰,窜谪瘴地。
公之仲季角立杰出,如璩、玚处魏,机、云入洛。
公益务自晦,不敢萌一毫干进意。
迨受知两朝,出入中外,其为政则兴利除害,而有惠术;
其立朝则守法奉公,而无私心。
声实蜚腾,眷简隆渥,不数年间,径至大用,其亦遭时遇主然耶!
窃尝比其始末而究观之。
按庾江东也,病役使不均,则论上中十户均差,而使贫下得以受惠。
方鬻逃田,则请业主以元估价就赎,而使流徙得以复业。
总饷淮东也,均海州解围之赏,而士卒无异辞;
增沿边降胡之券,而归附无离心。
则公之惠利,抑亦宏矣。
至于视草擅涌泉之誉,批敕有回天之风。
洎膺柄用,首蠲三省密院额外吏,而堂后官谢褒私其子之罪。
刘贡之始除台察也,公以其贤而誉之。
后昵近技术之流,颇挠台宪,未几除殿中,公于上前斥言其过,除书不启而罢。
上益知其无私。
周旋省闼,登践政涂,在相位无几,而未尝为亲故干求荣进。
论事务理胜,而无私怨有所不恤;
荐进先寒素,而其失举也不敢自恕,断断然无毫发之私。
居闲十六年,幅巾藜杖,倘佯绿野之适。
涵茹古今,陶冶物态,时寓于歌咏纪述之间,荣利不入其心。
其进也若畏,其退也若休。
则公之平生大概亦可睹矣。
世固有兴除利害,搜剔敝蠹,使实惠在民,而遗爱及远,是其政也,而或病其少文
亦有摛藻掞庭,舒文华国,可以用世,可以行远,是其文也,而或病其无实。
乃公兼之。
按《谥法》:德美才秀曰文,遗爱在民曰惠。
裒是二美,则于公其有合矣。
顾中秘仲方请告南还 其二 明 · 王弘诲
七言律诗 押先韵
淋漓墨妙尚方传,隐几幽斋见辋川。
岂为膏肓痼泉石,时从盘礡弄云烟。
莼鲈恰及还家日,金马犹堪避世年。
未信少文能稳卧,清朝供奉正推贤。
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· 李壁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八六、《周文忠公集》附录卷二、《翰苑新书》前集卷二四、《秘笈新书》卷五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七五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,世为郑州管城人
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,因家焉。
曾祖衎,故任朝奉郎,累赠太师秦国公,妣潘氏、李氏、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
利建,早游成均,冠释褐选,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,累赠太师秦国公
妣王氏,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;
卫国夫人宋氏,元宪公之孙、庞庄敏公之甥也。
靖康丙午,外祖给事平江,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。
公幼孤,母夫人课公读书,每至夜分,闻汴人陈持之贤,使公从之。
公敏慧夙成,刻苦自砺,出语缀文,见者惊异。
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,授徽州司户参军,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。
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,王不戒于火,延烧及公家。
官知火自王氏,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,执公苍头,抑使伏辜,公坐是免去。
朝士劝公直之,公不校也。
二十七年,中博学宏词科,授建康府府学教授
三十年,除太学录,召试馆职,奏篇上,高宗称其文,谕丞相云:「他日可令掌制」。
秘书省正字
明年,兼国史院编修官
三十二年五月,除监察御史
六月孝宗即位
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。
上曰:「朕数年前见卿文,有近作可多进来」。
属初御经筵,公奏:「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,正欲人主从容访问,以裨圣德,究治体,惟陛下留意」。
兼编类圣政,以正得失。
时暂权给事中,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,论边事,上曰:「淮南不足忧,所忧者蜀耳」。
公奏:「蜀民久困征求,愿降诏抚谕,许以事定宽其力」。
先是,左右史不常置,而记注多阙书,公奏:「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,先次修纂,每月投进,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,庶几陛下始初清明,言动必书,足以示后」。
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,公言:「上皇扈从之赏,陛下登极之恩,事体至重,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,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」?
上曰:「朕初以卿止能文,不谓刚正如此」。
公奏:「近日前报政侍从,并依赦复职名,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」。
上曰:「固然,卿论事但令适中,朕无不从也」。
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,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,公奏四方闻知,谓敕差贴书,无乃伤国体乎?
蔡仍复官,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,远出京右,使其子得以赦原,亟簉郎选,则宿奸巨蠹之后,皆可并缘以进,失政刑矣。
有诏求言,公奏:「名器轻假,无甚此时。
陛下试命有司,取毕仲衍中书备对,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,遂项比类,修写图则,多寡盖可见矣」。
:「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、将、副将差遣,或待有功之士,或储将帅之才
乞下枢密院,自今进拟,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,照祖宗旧法,毋使背戾。
虽有内降,亦须依此」。
:「朝廷知外虞之当先,而忘诸道之无备,愿于湖南、二广、福建量屯军马数百,控扼要害。
遴诸州都监之选,而稍重其权,使禁军渐知阶级」。
时金人来索旧礼,上命从臣条对,公奏:「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、慈宁未返,一旦以讲好之故,宁亲宁神,两遂所欲,礼虽屈而志则伸矣。
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,而遽听之,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?
今使之行,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。
彼纳吾使,吾又何求?
如必俟旧而后受,则告之曰:『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,今通好于用兵之后,主上欲以何名而屈,北朝欲以何名而受?
愿以为请』。
彼虽贪利无厌,亦将思所处矣」。
论者韪之。
隆兴元年,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,公奏:「臣检照事因,既非御笔,又非宝批,止用一白劄子,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?
幸付三省,尚可进呈。
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,奉行则难辨真伪,不行则轻损命令。
一班直之长耳,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,户部执奏而止。
今才数月,乃复紊烦天听,不可以无惩」。
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,公奏:「国朝之制,二月上旬,今乃远用三月
陛下收召英髦,并直经幄,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,致缉熙之助,若缓其所当急,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,甚未可」。
又奏:「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,并录战功,而除正任观察使,此信赏也。
郭振仅一对内殿,既无旧劳,又无新功,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。
陆廉以贪黩配流,此必罚也;
张耘贼杀士卒,盗没军资,有司当以殊死,而亦与同罪,则轻矣。
臣愿陛下大明赏罚,赏罚明则名实辨,名实辨则政事修,而夷狄可攘矣」。
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,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:「臣等于大渊、觌功过能否,初不详知。
近闻皆以台谏论列,故有此除。
陛下自即位以来,凡台谏有所弹奏,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,欲罢则罢,欲贬则贬,一付公论。
独于二人,乃为迁就,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。
臣等若奉明诏,则臣等负中外之谤;
大臣若不开陈,则大臣来中外之责;
陛下若不俯从,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」。
依奏,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
翌日,公又奏入云:「适宰相宣示御札,谓臣等为人扇动,议论群起,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,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,专徇流俗,轻渎圣明,死有馀责。
臣等见归家待罪」。
有旨无罪可待。
上从容语公曰:「朕察卿务举职,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」。
未几二相道上意,再除两知閤,公曰:「命令反复尤不可」。
遂留除命不下,上章乞祠,差台州崇道观
乾道四年,除权发遣南剑州,未赴。
六年,改福建提点刑狱
入对,论:「人才平居选择则易,缓急求之实难,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,区别所能,总为一籍,藏之禁中,副在二府,无事之日预加审覈,或有任使,按图而取」。
上然之。
秘书少监直学士院、兼国史院编修官,公奏:「陛下取汉宣帝之言,亲制赞书,明示好恶,使臣下知所趋向。
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,乃在乎周勃之鄙朴、汲黯之少文、霍光之不学,至于服儒衣冠,持禄保位,则公孙弘、蔡义、韦贤辈实为之,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,好是古非今,使人眩于名实,不知所守。
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,何至杂霸哉?
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,不可有轻儒生之名」。
实录院检讨官
加上德寿徽号,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为嫌,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,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,议遂定。
七年,兼权兵部侍郎,奏四事:曰重侍从储将相,曰增台谏以广耳目,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,曰久任监司郡守
上曰:「皆今日要务也」。
上问:「越谋吴甚难,何也」?
奏曰:「越已为吴所残,勾践男为吴臣,女为吴妾,以小复大,以弱报强,此其所以甚难。
然观其与范蠡谋吴,固有先后之序,非如后世规模不定,侥倖战胜」。
上曰:「卿议论甚当朕心,朝夕除卿侍从」。
退即有旨,除权礼部侍郎直学士院,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
公奏:「陛下练兵以图恢复,而用将之道或未尽,择人以守郡国,而责实之方或未至。
且如江州一军,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,其后戚方继之,甫一年而定复至,又数年王明继之,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。
池州一军,始付时俊,其后王琪继之,甫半年而秦继之,才十月吴总继之。
数易如此,平居犹虑其乏事,何暇议进取哉?
诸州长吏倏来忽去,且以二浙言之,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,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,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。
用度何为而不窘,吏奸何为而不滋,民瘼何由而可苏」?
上旋召公谓曰:「卿近所论甚善。
力革二者之弊」。
公奏:「人主无职事,惟在察臣下邪正,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,他日必误国。
愿陛下察之」。
公又言:「江湖大旱,嗣岁尚远,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,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。
臣非不知大农匮阙,然艰食则盗起,盗起则调兵,当是时能惜费乎」?
上曰:「闻所未闻」。
公再拜谢曰:「臣惟以不欺事陛下」。
上曰:「正赖卿裨补不逮耳」。
侍讲,公奏台端绳纠中外,一日不可阙官,今乃五十日不除,上曰:「未有人故也」。
公曰:「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,取旨差权」。
上惊曰:「朕不知此,宰执亦不言,盖避嫌耳」。
公曰:「臣尝为察官,是以知之,宰执未必知也」。
上谓都承旨叶衡:「周某奏御史台旧法,卿可谕宰相具来」。
八年,兼中书舍人,公奏:「中兴以来,驻跸两浙踰四十年,盖今日根本之地,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。
如近日越、婺诸郡以隐落为名,增无实之税是也」。
上曰:「此胡坚常之谬」。
奏曰:「陛下既知,何不改正」?
上曰:「当令理会」。
公屡请免兼西掖,有旨从之。
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,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,公时在翰苑,适当答诏,入奏:「昨除张说签枢,举朝皆曰不可,陛下旋即改命。
曾未周岁,复有此除。
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,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。
去年群臣争论之际,传闻圣谕兹事诚误。
以此观之,用非陛下意矣。
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,未敢具草」。
草上,批王曮疾速撰入,公与在外宫观,日下出门。
九年,除知建宁府,三请祠,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淳熙元年,除右文殿修撰,未几召赴行在。
二年,除敷文阁待制,兼侍讲,兼直学士院,上曰:「朕知卿文学固久,今卿不迎合,无附丽,朕所倚重」。
兵部侍郎侍讲
公言:「储材当于閒暇,太祖太宗搜览豪杰,恢张四维,凡作成之,无所不用其至。
真宗、仁宗之世,名卿大夫磊落相望,是其效也。
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,故自治平至元祐,悉获其用。
厥后章、蔡相继,沮士气以坏风俗,奖谗慝以植党与,卒致裔夷之祸。
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,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,同己者用,异己者逐,人才衰落,贻患至今」。
上皆嘉纳。
上谕公:「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,温纯典雅,更无一字可议」。
公奏:「向者庚寅之诏,亦臣所草,流落累年,再尘翰苑」。
上愕然曰:「前诏亦卿草耶」?
公曰:「臣幸甚,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,臣已为察官,预此议。
当时不以表请,私切非之,其后在翰苑,遂援古谊改正此礼」。
太子詹事
三年,公奏:「前年江西地震,赣州天狗星坠,既而茶寇入境。
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,亦有天狗之变,其事不可不虑」。
上曰:「防微杜渐固然」。
公曰:「天人相去甚迩,愿陛下毋忽」。
又奏:「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,此何从得哉」?
上曰:「朕已不受,闻军中有百馀万矣」。
公曰:「虽不受,当思其所自来」。
上曰:「军中财赋自有源流,盖统制官不治财赋,统领却治财赋,可以相关防,更无渗漏。
岁月既久,蓄积浸多」。
公奏:「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,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,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,戚戚然相伺察,情何由通,缓急何由得其死力」?
他日公奏:「臣闻陛下日御毬场,固知不忘阅武。
太祖二百年之天下,属在圣躬,愿为社稷自爱」。
上作色曰:「卿言甚忠,得非忧衔橛之变乎?
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,兼南方无好马,非西北比。
正缘雠耻未雪,不欲自逸耳」。
升兼侍读,除吏部侍郎
四年,除翰林学士,依旧兼职。
公奏:「臣观自唐至本朝,优待词臣,异乎他官,谓其居近侍之职,无簿书之冗,可以朝夕论思,日月献纳,或有补于治道也。
臣所慕者陆贽、欧阳修而已」。
十月久雨,公上言:「阴雨已踰两旬,甚妨收刈。
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:『后宫止三百馀人,当更放数十人』。
今禁中给使虽少,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。
浙中诸郡积欠颇多,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。
其馀更有宽恤事件,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」。
内直宣引,公奏:「臣在翰苑,无有司之职,所以久不敢请对」。
上曰:「学士宴见无时,最为亲近」。
公因论时事,遂及「陛下当委任大臣,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,自无过举。
今风俗委靡,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,不思其职,久而不已,其害将不可胜言。
愿陛下早正其偏」。
又奏:「九月间天文不顺,且闻金星近前星」。
上曰:「止是略近,已戒太子勿近外人」。
奏曰:「天道高远,当论人事。
武士击毬,太子亦与,臣甚危之」。
上曰:「卿可语太子」。
奏曰:「太子人子也,陛下命使驰驱,臣安敢劝以违命?
陛下勿命之可也」。
上曰:「近日察官甚举职」。
奏曰:「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,陛下当听而主张之。
六察止有二员,若更除一员,则每员可分两察,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」。
他日,公问上:「太上何所苦?
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,人情疑惧」。
上曰:「太上于饮食小失节,当日朕甚仓皇」。
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,上曰:「前日已曾及此,太上坚不肯迁,如殿前司却多地步,待更力请」。
又奏:「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,臣愿明诏部刺史,或月或,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,仿成周小行人,所谓万民之利害,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,与夫作慝犯令、丰凶和乐之书,条具以闻,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。
如此,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,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,而诏黜陟矣」。
公屡乞去,上勿许,且奏:「陛下用臣太过,位序浸高,未免招致人言。
苏轼在此官,犹请郡至八九,臣实何人,敢不知惧」?
上曰:「待召人令与卿分力」。
因问吕祖谦能文,公奏祖谦不但能文,极知典故,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,乃为有补。
五年十二月,除礼部尚书,兼翰林学士,公奏:「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,圣子神孙,垂裕万世。
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,加之以一命之宠,畀以祠庙之禄,世世勿绝。
就行在赐屋,使聚族以居,与国无穷,庶几慰在天之灵,报垂裕之德」。
六年,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,公奏:「祀祀天以祖宗配,此本朝已行之制。
但世俗《孝经》之语,未尝深考其义,致以今日为疑。
故前郊李焘申请,虽经群臣集议,寻为异说所夺。
今既降旨挥,即与臣下启请不同。
若或中辍,理为未安」。
由是圆丘、合宫始互举
讲筵留身,论本朝立国专以仁,兵非不用也,而以禁暴安人为本,上曰:「本朝兵势大抵似弱」。
公奏:「仁故似弱,其实非弱,社稷灵长,职此之由」。
上曰:「所以并无祸乱」。
公曰:「本朝似周,彼秦虽强,秪以自蹙」。
上论前代人物,公奏:「陛下万几之暇,潜心圣贤,不为嗜好所惑」。
上曰:「自昔人君,不知道只为不学」。
公奏:「尧、舜、禹之稽古,高宗之监成宪,故措诸事业,后世莫及。
今陛下留意于学,真积力久,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,物之过者,妍丑真伪,灼然可见。
以此应天下之务,安有一事失其当哉」!
十一月,除吏部尚书,兼翰林承旨
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,上曰:「太滥」。
公曰:「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,既可密减入流,又待之厚,彼自无怨」。
上称善。
又奏:「自昔治少乱多,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,今中外幸小康,岂可不防患于未乱」?
上曰:「无怠无荒,四夷来王」。
公奏:「明王谨德,四夷咸宾,皆是道也」。
:「虞舜无为,非皆无为也,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」。
七年五月,除参知政事,上曰:「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,殊不依违,执政之于宰相,事任非远,贵在和而不同,有所见言之,勿以为嫌」。
公对尽力。
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,回云六十年前有此,上以示丞相赵公雄,雄言:「上再三及此,恐合宣示外廷」。
公曰:「宣和间有此,岂是休證」?
乃不果言。
上谓公曰:「只为养兵,不免皆取之民」。
公因极陈民困之由,上问:「各有名色,何故困民」?
公曰:「且以平江府论之,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,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,则是岁添三倍以上。
既无所从出,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,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,州府受纳,则令折科,增三斗为五斗,增五斗为七斗。
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,安得不困?
此特一端耳,他皆类此」。
上为之怅然。
八年八月,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,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,今此诏一下,所在皆有赈济之请,何以应之,约公通签进入,公言:「上明目达聪,欲通下情,而吾侪阻隔不行,万一上自行之,且以此奏示人,岂不获罪」?
公论相亟从之。
上尝以枢密非古官,欲罢之,公奏:「枢密本唐傅导之官,五代始置崇政院,分宰相之权。
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,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。
今圣谕可谓尽善,但二百年官制,一旦骤改,良亦未易。
不若且令二府互领」。
又及求直言事,公奏:「陛下圣德日跻,而星变旱灾如此,殆由臣等所致」。
上曰:「若封事言及大臣,朕须留中」。
公曰:「付出何害?
欲人不知,莫若勿为。
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」。
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,上令公给舍缴駮,公奏:「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,岂可谕意?
不从失体,从则坏法。
命下之日,臣等自当执奏」。
上喜曰:「卿等肯如此任怨,甚善」。
公奏:「不与其所当与,谓之任怨;
不与其所不当与,何怨之有」?
上曰:「此所谓任责,非任怨也」。
公尝言用人之道,因及著作郎、佐各二人,绍兴以来未尝官备,盖以职任清高,实为左右史之储。
近岁习俗奔竞,迁进太速,今在馆多非久次,望姑养其器业,以厚士风。
九年九月,除知枢密院事,上谓公曰:「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,卿以数语决之,三省本未可辍卿也」。
他日,上谓公:「如统制官之类,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」。
公奏:「昨雷世贤相见,淮南地形缓急,欲守滁。
臣谓不然,滁有山林之阻,可守而不可禦敌。
若庐、和婴敌冲,此则当备禦」。
山阳旧屯军八千,雷世贤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,上欲许之,公奏:「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,若无故减戍,他时旋增,必致敌疑。
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,本屯山阳,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,似为两便」。
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,公奏:「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,近用王实,今又用王毅,虽是德寿宫人,给舍不知,多来问臣。
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,终非美事」。
上曰:「也是,都要转遥郡」。
公奏:「不得已,且令给据亦可」。
公又言:「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,宜为兵备」。
上曰:「日脚之气,常有之」。
公言:「此太史局相宽之词,抑天道固不可知,有备乃无患」。
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,以事细,止乞照会,公奏:「今欲降旨挥,督其根治,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,不敢忽略。
国家日有万几,若不察之于微,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」。
上曰:「几者动之微,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,驯致祸乱」。
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,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,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,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,公奏:「此风不可长,若稍行遣义端,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,必为劫持计矣」。
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,公言:「江陵兵一万八千人,自来半戍襄阳,今果谓襄阳极边,为门户之要,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,为吴楚喉衿。
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,自随、直走荆南,则奈何」?
上曰:「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,恐或捣虚,牵连士卒心」。
公奏:「如此,则江陵遂弃之乎」?
争甚力,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
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,所徙器用倍常时,且分诸子出镇,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,公奏:「当预为之备,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,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,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,欲并拟一指挥,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。
宰执三衙亲行阅试,高者补一两资,馀第支赏给,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」。
上曰:「便是,恐人谓放下」。
公尝奏:「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,互相可否。
今陛下虚心无我,有所未至,惟恐臣下不言,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?
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,则大事无由欺蔽矣」。
上深以为然。
公言:「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,秋冬议过上京,乞密下诸将究,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,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」。
公奏事次,上独命留身,宣谕:「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,卿留心军政,甚副朕擢用之意」。
公奏:「臣本以文墨圣知,戎务本非所习,误蒙任使,不敢辞耳。
今彼恫疑虚喝,正恐我或先动,所当镇之以静。
惟边将不可不精择,山阳最为重地,正当金粮道
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,缓急窃恐误事」。
淮西延玺申,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,不曾与告,上曰:「何不与之」?
公曰:「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,恐却过北界,引惹边事。
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」。
上奖谕再三,曰:「卿处事甚当」。
十一年六月,除枢密使,上曰:「卿在西府,备殚忠劳,若有边事,宣抚使惟卿可,他人不能也」。
公奏:「诸军升差置籍,今已一季,合行点召,虽不专以此取人,亦因以察其能否,使之不测,则主帅自不敢行私」。
诏令赴密院审察。
王希吕乞增兵守庐,上欲令郭钧、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,又:「万弩手、民兵自可为用,若添得一藩篱,甚好」。
公曰:「希吕欲二万人,少犹半之,盖须以正军为主,则帅司可立。
帅司既立,则沿淮归正山水寨、民兵、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」。
十二年,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,今次取听朝廷指挥,上令发来,公奏:「襄阳兵少,阎世雄欲得此项人」。
上曰:「三衙不可阙」。
公言:「顷金不得志于四川,又尝送死于两淮,深恐睥睨荆襄,向来犹调他处官军,不比三衙在近,临时可以措置」。
上悟曰:「与应付一年」。
金州阙帅,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,上:「大帅自合朝廷除授,卿等且更求人」。
公曰:「舜用九官,并咨四岳。
用否在上,何嫌之有?
与其暗荐,不若明扬。
仁宗台臣,至于列所荐人姓名,已乃考实,谁敢妄举」?
上言:「王蔺论事颇偏」。
公奏:「蔺议论虽时有过当,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?
若上下相蒙,合而为一,殆非国家之福」。
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,金下宿、泗等州堤备,御笔赐公等曰:「达契丹欲兴兵,不如所传则已,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?
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,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」?
公奏:「敌中多诈,彼一方小警,何至移文近边?
若果有衅,临时不患无辞,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」。
明年,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,公奏:「陛下念世雠之未报,思境土之未复,规摹宏远,夙夜不忘。
臣备位于兹,无以少副使令,每切惭负。
但夏人自来翻覆,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,随即密送金人,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。
其难保如此,结约似未可轻。
若雍易世,亲离众叛,天相圣明,决有机会」。
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,上批「无罪可待」,公奏:「帅无便宜之文,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,虽意在除恶,然人命至重,若如此施行,恐开妄杀。
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,亦止是放罪,后不妨旌赏」。
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,窃恐被点唤,乞与罢任,上曰:「此法甚好,皆枢密使措置之效」。
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,上批问公曰:「金若中分其国,宜预画计策」。
公奏:「兹事体大,譬如奕棋,须随著应之,若遂先举,恐贻后忧」。
他日上谕公:「近北使到阙,询问其三节人,皆呼鲁年已六十馀,因于僧舍,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,枢使可谓先见之明」。
十四年二月,拜右丞相,公奏:「臣不才备位,初无设施,惟奉行成算。
今陛下勤政,内外宁谧,二十馀年,此正可惧之时,当经远之计。
臣欲具要务,取自圣裁,若其可行,当与王淮等协济,亦不敢纷更欲速」。
上曰:「锐则易怠,国家无事时,正宜修明政理」。
公奏:「大臣朝夕纳诲,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」。
上曰:「朕有过失,卿宜尽言」。
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,公奏:「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,免滋搀夺之风,且坏铨法」。
公以旱求退,不允,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,而施德自近始。
会稽和买诡避极多,今乞权免一年,后当差官釐正。
秀州申,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,吏拟勘当,公曰:「此岂勘当时耶」?
奏蠲之。
高宗上仙,朝廷欲用显仁例,遣三使如敌中,公固执不可,谓今昔事体不同,不当畏人而曲徇。
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,上在丧次,议欲宣谕俾归。
公奏贺礼固不可行,但彼远来,止是馆伴发遣,朝廷更无一辞,于理未安。
遂口占数语,令使者归,附奏,中外咸谓得体。
十一月,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,上欲从天禧旧制,止就资善堂,公奏:「其时太子尚幼,初见辅臣,恐难尊用。
昔晋有宣猷堂,今作议事堂,亦可」。
十五年,太上山陵,公奏当如祖宗旧法,置使五人。
首相意不欲,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。
公言:「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,又行三年之丧,山陵岂可不用大臣?
永熙陵差吕端太傅,是时一相尚且亲往。
昭慈会稽,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,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。
旧章著,昭然可证。
臣备位宰司,当行」。
乃以公摄太傅,如故事。
明堂加恩,进封济国公,公奏:「久尘政路,自思陵归即欲求去,缘京镗使北,争执礼文,屡蒙宣谕,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,令臣任责,是以迁延少待。
今人使已行,求去无嫌,乞骸骨归山林」。
上奖劳再三,曰:「朕比年殊觉病倦,欲传位太子,卿须且留数年」。
公奏:「陛下圣体康彊,只缘哀毁太过,何遽及此」?
上曰:「礼莫大于事宗庙,而病不能自力,每直孟享,往往分诣;
孝莫大于宁亲,而德寿宫隔远,不得日至,欲不退休,得乎?
以此委卿」。
公泣而退。
十二月壬申,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,公奏:「陛下躬行舜禹之事,臣释政,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」。
上曰:「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」?
上命公草诏,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。
十六年正月,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
二月壬戌内禅,公奏:「陛下圣寿康宁,巽位与子,古今盛典,再见本朝,中外同庆
臣等辅政无状,自此不得日侍天颜,无任依恋之至」。
哽噎几不能言,上亦泫然曰:「正赖卿等协赞新君」。
光宗即位,公奏:「陛下初政,用人求言为急,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」。
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,从公请也。
三月,升少保益国公。
累奏乞回授,上不许,降诏面谕至三四。
公在位稍久,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,公为是惧,求去甚力,上不许。
既而谏官有言,公请益坚,观文殿大学士潭州
言者不已,遂以少保奉祠而归。
孝宗中使赐公金器,劳问有加。
绍熙改元,判隆兴府,辞不赴。
观文殿学士,判潭州
郡有倍税牙契钱,岁约二十万缗,公亟罢之。
明年六月,复大观文
七月坐举官不实,降授荥阳郡
明年八月,复益国公,改判隆兴
复再入奏祈免,除醴泉观使
今上即位,诏求直言,公奏陈四事:曰圣孝,曰敬天,曰崇俭,曰久任。
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,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,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,使侍燕閒、从游幸,以广陛下之孝。
本朝提举司天监,皆委近臣,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,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
此诚格天之一端。
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,公一再辞,寻许回授。
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,少傅致仕。
嘉泰元年,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,言者论公,降一官,次年少傅
四年十月一日薨,年七十有九。
讣闻,上辍朝两日,赠太师,赙银千两、绢千疋。
公娶王氏,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,先公一年薨,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。
十二月八日,奉公柩合焉。
子纶,朝请大夫、行大理司直
孙颢,宣议郎、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,兼烟火公事。
孙女五人:长承事郎、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,馀未行。
公英亮宏达,得于天资,研精覃思,博极书传,少有大志,常以古人自期。
进士第,继擢词科,当官涖事,虑周而识敏,内秉刚方而外和易,人不见其圭角。
高宗一见其文,奇之,由台阁侍从,标望屹然,凡所献替,前代之典章、国朝之故实,援引考證,辞婉意切,悉中事宜。
两制,除拜有非其人者,据正争执,前后两以祠去,士大夫莫不高其风,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。
暨再还朝,旋践二府,政事之外,尤究心武备,选将练兵,常如敌至,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,而务存审重。
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,而始有大用之意矣。
既正宰席,以身任天下之重,进尽忠益,退省阙遗,辅赞弥缝,靡不用其极。
每与同列奏事上前,有惎公者,公一不顾,反覆辩论,归于是而已。
公于人才务合异同,不主一偏,惟贤是用,尤不乐矫激近名者。
其规模建置,大抵本于仁厚,每以爱养民力、久任牧守为急,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。
孝宗将内禅,讨论典礼,草定诏册,一出公手,他人莫与。
光宗以公甘盘旧学,眷礼尤笃,于是侧目者众。
公竟以论去,閒居十五年,自号平园老叟,筑堂名曰「玉和」,公自序:「四气和谓之玉烛,方今贤和于朝,物和于野,遂使皤然一叟,得侠老于和气之内」。
则知公虽从容绿野,坐远世氛,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。
顾常谓《易》六十四卦,惟《谦》六爻皆吉,又「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,其恕矣乎」,故平生处己以谦,待物以恕,出于自然,无所矫饰。
公之为文温纯雅正,不厉声色,自足如意,近代建言得体,无出公右。
晚笔力益遒,四方碑板多以属公。
公自奉甚约,义所当予,略无所靳。
亲旧贫不能自给者,廪之终身。
事从兄甚严,视其颜色以为戚欣,抚族姻曲有恩意,官同姓者六、异姓者五。
公虽贵,遇朋友如贫贱时,澹于声色,独嗜书如饥渴。
已老,手校《文苑英华》一千卷,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,遂为善本。
公有《省斋文藁》四十卷,《平园续藁》四十卷,《省斋别藁》十卷,《词科旧稿》三卷,《掖垣丛稿》七卷,《玉堂类藁》二十卷,《政府应制稿》一卷,《历官表奏》十二卷,《奏议》十二卷,《奉诏录》七卷,《承明集》十卷,《辛巳亲征录》一卷,《壬午龙飞录》一卷,《癸未日记》一卷,《閒居录》一卷,《丁亥游山录》三卷,《庚寅奏事录》一卷,《壬辰南归录》一卷,《思陵录》二卷,《玉堂杂记》三卷,《二老堂诗话》二卷,《二老堂杂志》五卷,《玉蕊辨證》一卷,《乐府》一卷,书稿十五卷。
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,同德比谊,独相知心。
仲兄著作、季兄贤良皆从公游,蒙待以国士,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。
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,感慨增系,自顾驽下,学不加进,有负奖知。
今公既葬矣,纶以行述来请,用不敢辞,序始终大略如右,以俟志公之墓者,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
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、试尚书礼部侍郎、兼同修国史、兼实录院同修撰、兼直学士院、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。
华阳集序 北宋 · 许光凝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九七二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二二五三六
大观二年正月甲寅,有诏故相岐国王公之家,以《文集》来上。
臣仲修等表言曰:「先臣圭以文翰被遇四朝,辅相神考十有六年。
晚膺顾托,首陈上自有子之言,以定储议,不敢自以为功。
既没一纪之馀,仇怨攘功,架以奇祸。
哲宗皇帝睿明,阖门得以全度。
洎陛下嗣守大位,予其爵秩,禄其子孙。
臣等虽万死,岂足以仰报圣泽之万一。
兹承睿旨宣取先臣遗稿,臣等被命,感泣不自胜。
谨序次成一百卷,缮写以进。
唯陛下哀怜先帝之旧臣,明其诬谤,而显其馀勋,以示天下。
不胜幸甚」。
上览奏恻然,展读嘉叹。
既又除罪籍,还赠谥,复绘像,畀其遗恩如故。
夫贤者之处世,所可贵于天下者,不过事业文章而已。
然鲜或兼之。
绛侯有诛吕之功,而贻少文之诮;
博陆有立宣之绩,而被不学之议。
则事业非不著也。
相如以凌云之赋,游金门而无闻;
宗元擅作者之称,均司马而贬死。
则文章非不工也。
岐国王公,弱冠登甲科,不出都城,致位宰相
熙宁元丰之际,翊戴圣主,比隆尧舜
盖自嘉祐之初,与欧阳永叔、蔡君谟更直北门,声名振于一时,学者尤所师慕。
每一篇出,四方传诵之。
后虽当轴处中,朝廷有大典册,必命公为之。
则事业文章,可谓兼之矣。
公少登显涂,未尝迁谪。
故平生著述,多代言应制之文,而无放逐无聊感愤之作。
仁宗尝称公文有体,英宗尝谓辅臣学士王圭能草制。
神考每有圣作,多令公视草。
尝奉述高康王卫王碑,天语称以「真大手笔」。
进仁、英二帝纪,批诏以比班、马。
公薨垂三十年,后进之士闻公名,想见其风采,思欲诵其遗文而不可得。
今家集既奏御,且镂板以传世,将使天下来世知公之受眷累朝,为时宗工,与古之作者并驾而齐驱。
若乃忠精结于上心,谋谟著于廊庙,载在信史,播在公议,此不复书。
谨序。
安刘氏者必勃论 南宋 · 史尧弼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三二、《莲峰集》卷七
天下之事在我者可以必为,而在人者不可以必为;
见于今者可以必料,而出于他日者不可以必料;
图于有形者可以必成,而为于未兆者不可以必成。
汉高祖临终之时,天下未有大患难之可忧,而周勃亦无大功业之可见。
然帝付托之语乃曰:「安刘氏者必」。
举天下不可必之理而加之于必然;
此盖高见远虑存乎其间,而非世俗之所可知也。
窃谓高祖之意有不可晓者四:当其时天下无事,刘氏既安矣,而又何安耶?
此不可晓者二也。
陈平之智足以应变而无穷,而椎鲁若无能为者,乃云安刘氏者必,何耶?
此不可晓者三也。
若谓周勃可以制诸吕,胡为乃面属吕后,使用为太尉,又何耶?
此不可晓者四也。
此其高祖微机乎?
尝原帝之亡,嗣君幼弱,诸将尚存,侯王太盛,惟吕后之多谋而更事,然后足以制其变,此高祖之所以不去吕后也。
然堇毒足以治病,而亦足以杀人,吕后足以制变,而亦足以起乱,妇人之情,好私其外戚,则诸吕之势必至于倾汉,此又高祖之所以逆知吕后之乱也。
然诸吕之祸起于萧墙,缓之则养乱,急之则速变。
是必顽然若无能,而使不吾虑;
确然若不动,而使不吾察,而后可图也。
此又高祖之所以必周勃安汉也。
既知吕氏之必倾汉,又知周勃之必安汉,然私用为太尉,则吕后有致疑之心;
不绾兵柄,则刘氏无可兴之理,此又高祖之所以面属吕后也。
高祖其有忧患乎?
何其虑之深而计之尽也?
且制天下者莫易于治,亦莫易于乱,盖其发也有状,则吾处之也有方。
而最不可为者,莫难于不治不乱之际。
以为治耶,则乱藏乎其中;
以为乱耶,而治见乎其外。
此其祸必阴沉而莫可解。
既不可弭其变,又不可听其乱。
而诸吕之祸,盖亦在乎欲治不治之间,欲乱不乱之际。
欲图之而无可图之形,欲救之而无可救之状。
以才与之角,则才有所不足用,将动而求成功,则势有所不可废。
王陵之直而无所措,而陈平之智亦难独任。
然则将何为而可耶?
曰是必有庞然无能为,颓然若不足虑者,而后可以定乱于天下,此高祖之所以必周勃之安刘氏与!
为人厚重而少文,故其镇重足以压天下之乱,而使之不能动;
其椎鲁足以安诸吕之心,而使之不吾疑。
然后徐起而取之,则大事必决于我。
方是时,直谏以抗之者王陵也,阴谋而图之者陈平也,合将相陆贾也。
吕禄郦寄也,倡大义者朱虚侯也,握重兵者齐与灌婴也,而刘揭御史窋、张辟疆之徒,皆并力驰骋乎其间。
是数子者,皆以其才与之角,惟能以不才而合其谋;
皆欲动而求成功,惟能以不动而制其会。
是以入北军而人不知,士皆左袒为刘氏,而诸吕不之觉。
安社稷,定刘氏,而天下不见其状。
高祖所以必其成功,而陈平所以自谓不及也。
向使处危疑,而以区区之才动于其间,则奸人得以乘势而夺其权,又何刘氏之安乎?
吾乃今知之无能者,乃所以为有能;
而不足虑者,乃所以为深可虑也。
呜呼,周勃今以无能而安刘氏,高祖亦常以无能而取天下矣。
项羽咄嗟叱咤,其势若飘风震霆,天下以为无汉矣。
高祖以其不智不勇之身,横塞其冲。
其顽冒椎鲁,虽足以取笑于人,而卒能张项羽于始而翕之于终,其知人之术,无乃其取天下之术欤!
其所以任人者,乃其所以自任欤!
不然,何其能必周勃之安刘氏也耶?
方其既没之时,天下虽,而内有诸吕之祸,蓄怒而欲发,不可谓之治,亦不可谓之乱。
高祖知其然也,以其治焉而付之曹参,以其乱焉而遗之周勃
卒能行其清净无为之政,安然而致其治;
卒以椎鲁无能之才,安然而其乱。
此非高祖知人之效,盖其御天下之术也。
尝观西汉之事有可怪者二:周勃椎鲁少文,而高祖必其能安刘氏;
霍光不学无术,而孝武必其能辅幼主。
皆卒如所料。
盖椎鲁少文者,乃所以安刘氏,而不学无术者,乃所以能辅幼主也。
世之人不知夫不才之为才,无用之为有用,疏矣。
晁错以其才而发七国之乱,窦武以其才而速宦官之变,西汉以乱,东汉以亡。
沈重而不发者,未有不成;
疏狂以速祸者,未有不败。
晁错、窦武用,则刘氏必危;
周勃、霍光用,则刘氏必安,岂非自然之理耶?
黄鹤楼题吕仙睡像 清 · 杨泽闿
 押尤韵 出处:黄鹄山志卷十
昔年梦到黄鹤楼,大江东去云西流。
置身天半俯无地,斗牛光激风飕飕。
骑鹤仙来拍掌笑,两人相隔千馀秋。
朗吟飞去久不返,年年湖畔多句留。
手把鸬鹚杓,足踏鹦鹉洲
人生祗有消閒好,为君吹笛空牢愁。
君不见邯郸洞庭舟,霜寒一剑酒百榼,昔日少年今白头。
我饮君当醉,我诗君应酬。
世人于我既无与,我于人世复奚求?
笛声吹罢梅花落,波光月色相沈浮。
我时睡觉红尘际,仙凡境界画鸿沟
欲插两翅奋天表,眼底纷纷无与俦。
今年浪迹过湖口,身閒如鹤轻如鸥。
飞甍缥渺高百丈,重来此地澄双眸。
江城岁晚多风雪,我方豪兴君鼾齁。
能诗莫学襄阳隐,能画莫学少文少文游:像宗炳那样躺着欣赏画图以代旅游。少文宗炳字。梁沈约《宋书·宗炳传》:“有疾还江陵,叹曰:‘老疾俱至,名山恐难遍睹,唯当澄怀观道,卧以游之。’凡所游履,皆图之于室。”)
青莲低首崔颢句,才气空夸横九州。
前有古人后作者,谁能袖手穷雕锼?
气吞江湖动星斗,醉馀一梦六合周。
梦中来,梦中休,仙乎仙乎抑梦尔,兹万载依山陬。
按:本集
天成寺 清末至民国 · 杨圻
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:江山万里楼诗钞续集
天成寺新会县东北,桐井乡崖顶石山下,地接南海鹤山西江,凡西樵、天马、崖山诸峰环抱,蔚然洞天。其地水石清奇,杂花满山,多茶茗、杜鹃、天葵、金银诸花,春日争放,崖谷如绣。又产禾雀花,本,径尺,花形如羽族,晶莹如玉,翅尾头目爪嘴皆备,累累满枝,奇葩也。天如先生为之索诗。新邑人文辈出,黼藻江山,今观山川品物之美,知其孕奇毓秀,有自来矣,病中率赋。
远碧争涤洄,近翠交横恣。
圭峰西江,攒豁为形势。
行尽桐井山,已到天成寺
兹山蕃百卉,泉清石奇丽。
到门但见花,春色连云腻。
是生白藤花,禾雀名殊致。
䙰褷若仙禽,雪色翘绶翅。
山风落高岑,玉羽锵然坠。
南州草木状,真宰泄幽秘。
花鸟不可分,上下松杉翠。
鹃葵与杞,泱漭岩涧邃。
春喧众芳发,萦络水石际。
晨露浥清晖,溪谷孕花气。
化为百和香,能令幽人醉。
兹邑盛文儒,地灵胎秀异。
唐子今名彦,索诗托遐寄。
嗟余来南海,行吟独憔悴。
国破久居夷,病废绝游辔。
早办灵运,未酬少文志。
大患昉有身,幽梦惊仙魅。
今逢,如读仇池记。
始知山泽间,别自有天地。
颇思专一壑,饱我餐霞思。
离垢如是住,观止无量意。
忘机适自然,寂寞理幽事。
为我语远公,临江幸相迟。
惟恐山不深,犹闻足音至。
山居诗二十四首 其二 863年 五代 · 贯休
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:江西省南昌市西山
(一作谁)是言休即便休,清吟孤坐碧溪头。
三间屋无人到,十里松阴(一作关)独自游。
明月清风宗炳,夕阳秋色庾公
修心未到无心地,万种千般逐水流。
次韵杨六谦九日同诸公集黑龙潭余偶病未出 其一 明末清初 · 施闰章
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:学馀诗集卷之四十
长安云物易为秋,九日群登傍浦楼。
雷雨此中生绝壑,兼葭何处有孤舟。
西山倒影当尊酒,大漠悲风试客裘。
谁信少文怀五岳,良时偏卧不同游。
葡萄图卷后 宋 · 释子温
七言绝句 押尤韵
明月清风宗炳,夕阳秋色庾公
修心未到无心地,万种千般逐水流(清卞永誉《式古堂书画汇考》卷四五。江村消夏录:纸长,宜以好诗书之,为后之名胜笑览。子温题。)
方山人纪游图二章 其二 清 · 姚燮
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:复庄诗问卷六
寄迹如云亦散仙,耽情有癖即因缘。
择须为隐谁投券,行倘堪偕愿执鞭。
面壁少文今卧老,游山康乐但诗传。
何须一叶龙门去,指画河图问朔骞。
上监司书 宋 · 黄成孙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七九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九三
尝谓自古士大夫,才智有馀而器识不足者,可以周事功,而不足以寄重任;
器识有馀而才智不足者,可与胜重任,而不足以周事功。
平居无事,商功利,课殿最,见事风生,迎刃辄解,端若利剑之不留行,投以事机之会,固优为矣;
一旦富贵诱之,利害迫之,则所观变于前,所守易于内矣。
无它,才智有馀而器识不足之过也。
以重镇浮,以厚镇锲,澄之不清,挠之不浊,招之不来,而麾之不去,介然如石,不磷不淄,委以甚重之寄,固优为矣;
一旦使之临烦遽而达事机,则少文不足以应变,无术不足以防患,昧于消息盈虚之理矣。
此无它,器识有馀而才智不足之过也。
西都士大夫正蹈此弊。
薛宣、朱博所在称治,为世吏师,刺断裁决,庭无留事,才智足称也。
及居大位,以苟察失名,甚者至于驰骋,进不师道德,亡可言者。
是非器识不足之患耶?
周勃、霍光扶倾支偃,为汉伊周,重厚端谨,堪寄大事,器识足称也。
然钱谷决狱之对不足以备清问之间,湛溺满盈之过不足以为门户之芘,元功满天下,而智术曾不能固一身。
是非才智不足之患耶?
窃谓士大夫不可无才智,而才智特器识之辅;
不可无器识,而器识为才智之主。
蕴器识而为己重,而运才智以周事功,古难其人,今乃得矣。
恭惟执事蕴古人之器识,而无才智不足之虑;
运古人之才智,而无器识不足之患。
天子轸念东蜀,付以屏翰之任,执事才智器识固已简在帝心,非区区么么所能轻议。
执事车布政,几年于兹,自黄绶至墨绶凡几吏,自仓氏至库氏凡几官,莫不懔懔然修举厥职,如执事亲临其旁,是诚畏执事之才智,而不敢偷容也。
间有修下吏之礼,望履舄之宾,无随冠盖于后尘者,一见莫不服深远而去鄙吝,是诚服执事之器识而消鄙吝也。
某所以深议执事之万一,诚得于所见如此,是岂足以尽执事之才之美哉?
伏念某江阳之鄙人也,结发读书,不治它技,政事之暇不敢废书。
尝考古人之大节,以观今世之士大夫,而诵执事之高谊久矣。
今者备员麾下,属职守拘糜,不获时诣下风,以慰其平日颂咏之心。
瞻望台屏,精神驰越,第恐朝廷一旦走一介之传,召执事而付以机政,则位望愈隆,名分隔越,尘冗小吏虽欲引吭一鸣,吐其铿轰,以蕲执事垂听,其曷可冀乎?
某所以忘其鄙陋,而譊譊诵执事之才之美而不释者,非敢谇执事也,非敢谀执事也,才智器识之两情,执事其有之也。
谨书以代古人执贽之礼焉。
夜坐抒感八章 其七 清 · 姚燮
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:复庄诗问卷三十四
浩落襟怀荡水云,天声琴满鹤思群
得名仗蝶羞无逸,借壁为山慕少文
弃剑石磨深夜雨,佳人早秋薰。
敢输邻叟平悲乐,一勺醇醪万古醺。
伤史拱山人 唐 · 皮日休
七言律诗 押阳韵
一缄幽信自襄阳,上报先生去岁亡。
山客为医翻贳药,野僧因吊却焚香。
峰头孤冢为云穴,松下灵筵是石床。
宗炳死来君又去,终身不复到柴桑
王枢密 宋 · 孙觌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三八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二○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九
伏审帝梦发祥,上心虚伫。
诞膺显册,进贰中枢
窃以章句之儒,类优柔而不武;
介胄之士,亦椎钝而少文
盖艺之至不两能,而天所赋有偏得。
惟是文武宪邦之任,实符宥密命之求
端委一堂,折冲万里。
论兵投笔之后,赋诗横槊之间。
制梃挞彊秦之兵,请缨系单于之颈。
用宣威于道德,式注意于安危。
恭惟某官躬不世出之才,佐大有为之治。
论《诗》、《书》于马上,方草奏篇;
得颇、牧于禁中,遂司密命。
尽古今不可兼之美,值圣贤所难遇之时。
廷号初传,岩瞻惟允。
厌未形之难,坐筹玉帐之奇;
建非常之元,行伫衮衣之拜。
某闻命而喜,固异常情;
受知之深,实契荣愿。
致小夫竿牍之礼,或以为烦;
怀大臣教载之恩,不能自已。
建武文治 南宋 · 翁合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七、《精选皇宋策学绳尺》卷四
问:道有因有循,有革有化,其来尚矣。
故《易》曰:「穷则变,变则通」。
必穷而后变通欤,抑穷之不可不变而通欤?
帝德王功,萃乎宇宙,其必有以运之矣。
汉高帝手援宝剑,诛促秦、项,所过麾城斩邑,战不可殚记,殆无所事乎诗书者。
传世四叶,大雅雾会,便已葱茜一时,布濩方宇,决无昔时所用武夫屠贩之人,与文、景时木讷无文采之士矣。
此汉一代大美旁薄时也。
而民用凋弊,奸宄不禁,衣绣杖斧断斩,郡国则反以衰,何欤?
是宪是迪,文治肆兴。
至于号令温雅,奏议可述,交畅旁纬,表里昭融,而赤九丕绪则寖微寖灭;
三辅尘飞,黔黎不奠,文益以曼羡,而时益以沸扰,何欤?
绍隆守文,有华厥前。
何恶之有?
无乃《易》所谓穷者欤?
是以有庙谟雄断,中天造邦,当其三灵九围,叩稽咸仰,锋镝上下,十斗九死,雅言遝义,我则未暇。
白水之邑,参墟之野,惟闻发愤而凭怒,霆击而雷震耳。
然今年渡河,明年徇蓟,彼一时也,而幸邺幸谯,幸蒙幸蕃,又如行大司马事,何耶?
从事史不过十二人,秩皆百石,彼一时也,而吏职减损,十置其一,又如行司隶校尉置僚属规模,何耶?
舍食道傍,蒙犯霜露,彼一时也,而自将轻兵,晨夜驰赴,千乘万骑,独无先驱之复路,属车之按节邪?
盖为建武且四年矣,而始有尚书令之条奏法度,岂自渡河徇蓟以来皆创出?
且五年矣,而始起太学,始稽古典,岂前数年皆不问俎豆之日?
他时王师亲征,次于高平大将军率五郡太守来会,方先遣从事问会见之仪。
诿曰军旅草创之故,而亦既许久陈百僚而赞群后,独不闻供帐置乎云龙之庭,何耶?
盖又久之,而郊庙乐器、葆车舆辇送自益州,法物始备。
是年则陇蜀平矣,干戈偃矣,功臣各已去甲兵,尚儒学矣。
江淮山东悉平之后,乃竟未能置此两于度外,而十三年之远,以俟今日。
向使安定北地天水陇西,尚有一人甲与兵者,则终无复感礼兴乐,究皇仪而展帝容耶?
然自其初而盛德大功已天下向服,不害为土地之最广,甲兵之最彊,号令之最明。
岂规防矩饰之不足,故厌难折冲之有馀耶?
使而早已侵威盛容,从事明堂灵台间,所谓南有子阳,北有文伯,江湖海岱,王公十数,果何仗区区一二丈之来与士大夫共此功名耶?
时有夷隆,事有粗密,达权救弊,与世推移,安有盛威仪而求至理,坐吟咏而待升平哉!
惟我宋受上天宝命,五纬煌煌,旅于奎宿,于包矢束,无所事武,天经地纬,日迪斯文,上畅下溯,流裕罔极,前启后承,烨烨盛矣。
或谓久而习,习而穷,文弊沉痼,上下一律,将何道解而更张之耶?
近之端平,已难于宝、绍;
今之嘉熙,更难于端平。
端平不过以议论更宝、绍,今于更端平、宝意有几?
端平不过以文书命令更宝、绍,今于更端平、宝事有几?
举目枣红,秋风四野,危急已迫乎其后,奈何虚文犹胶其前哉?
人情所徇,名利从之。
长浮华而严考绩,甚未然也。
伊欲仗文貌而尚忠质,使砭剂以代膏粱,追惟建武之中兴,取法大《易》之通变,则戒左右之偏恩,约中官之赏赐,少俟天下之定可乎?
阴乡侯不以并功臣之封,南阳人无使妨贤俊之选,大示天下之公可乎?
动如节度,不喜饮酒,每旦视朝,日昃乃罢,力图世运之艰可乎?
质厚少文大将,雅实无哗之宛人,由以风励浮辨可乎?
推赤心而置人腹中,但帻坐而笑迎国士,由以延揽英雄可乎?
执金吾击郾,率然而对,请北取上谷兵,从容为言,由此役使众俊可乎?
承制遣使,得命西州之将,荆门之事,一由征南为重,由以倚伏外阃可乎?
上薄幕府,不敢为私,受诏出师,夕则引道,由以伸缩边将可乎?
阐乾辟坤,一旋转间耳。
方起而自为机杼,摆脱窠臼,缙绅大夫方且哗然以故章旧事为言,建此大策,但见落落难合耳。
诸君积行艺之选,来试有司,自是而倚梯天科,欲大验于事。
夫子曰:「如或知尔,则何以哉」?
故质以建武文治,聊占所蕴。
对:治天下者文也,弊天下者亦文也。
文以弊天下,亦以治天下。
是故有文之本,有文之末。
惟其本所以治,惟其末所以弊。
何本也?
三纲五常,其本也。
何末也?
典章文物,其末也。
末者可损可益,而本者无损益。
末者可存可亡,而本者无存亡。
执事知文之所以弊,则亦知文之所以治欤?
事之急也吾则援,事之危也吾则安。
三尺所以理军市,而乃用乡饮之仪;
六奇所以解平城,而乃用舞干之化。
文物工于华国,不工于治国;
议论切于忧时,不切于济时。
此固文之所以弊者也。
人何所贵而为人,国何所与而为国。
吾可失利,不可失义,失义必至于违君;
吾可去食,不可去礼,去礼必至于胗兄。
忠敬之风立,而后君得而有其臣;
孝爱之道存,而后父得以有其子;
此又文之所以治者也。
赵简子以周旋揖逊为礼,子太叔曰:「是仪也,非礼也」。
礼也者,天经地义,民行而已。
魏文侯以新声古声为乐,子夏曰:「是音也,非乐也」。
乐也者,君臣父子纪纲是已。
执事之所谓文,以类则简子之礼、文侯之乐也。
愚之所谓文,以类则太叔之礼、子夏之乐也。
简子之礼可损,太叔之礼不可损;
文侯之乐可亡,子夏之乐不可亡。
去礼乐之音仪,固所以去浮末之弊;
去音仪之礼乐,适所以去根本之治。
弊者去,诚可喜;
治者去,亦可忧。
执事慨今日之弊而慕建武之治,乃所谓建武以不文而治,今日以文而弊,是固然矣。
抑亦孰知今日惟其不文,所以有今日之弊;
建武惟其文,所以有建武之治欤?
今日之患夷狄也,建武之患盗贼也。
中原有中原之道,而后夷狄消;
帝王有帝王之道,而后盗贼弭。
使今日而有文,则是有中原之道矣。
有中原之道,则是有以胜夷狄。
何以至使建武而无文,则是无帝王之道矣。
无帝王之道,则是无以胜盗贼矣,盗贼何以去?
此愚所以深疑今日之不文,而谓建武为文也。
嗟夫!
霜驰露宿之不如安逸也,饭豆粥之不如珍美也。
笑迎说客,推心降虏之不如禁卫凝严也。
朝仪未备者久之,不如供帐之陈乎云龙也;
法物未备者又久之,不如乐舞之陈乎郊庙也。
大将而质厚,宛人而无华,今之士大夫若是其敏且辩矣;
金吾而卒然击郾,建武而毅然请兵,今之士大夫若是其宛且逊矣;
上薄幕府而不敢私,受诏出师而即就道,今之士大夫又若是其虚虚徐徐矣。
戒左右之偏恩,约中宫之赏赐,以黄屋之贵,至于不敢顾南阳之亲;
椒房之懿,至于不敢假阴乡之宠。
使有如今日之荆襄,必不暇议贵介之封矣;
使有如今日之巴蜀,必不暇议戚畹之节矣。
以此言之,虽谓今日不为文而建武为文可也。
然而求文于音仪,建武诚不如今日矣;
求文于礼乐,今日其能如建武乎?
自莽之欺孤弱寡也,汉无君臣矣,我是以兴昆阳之诛;
自莽之用新代刘也,汉无父子矣,我是以重元庙之建。
以同姓之疏属不敢弃,而兄弟之义立
以古人之贱交不敢忘,而朋友之道明。
三纲绝矣而复续,五典坏矣而复脩。
为人子孙而能立高祖之业,为人父母而能救万民之命。
日月重明,天得以为天;
关河重整,地得以为地;
书同文,车同轨,中国得以为中国;
遣臣妾,奉珍贡,夷狄得以为夷狄。
此则建武之文而非今日之文也,此建武之盗贼,所以不必今日之夷狄也。
执事乃谓中兴之文不如今日之备,不知节目之尚遗,实则大纲之已举。
建武四年,始有尚书令固也,独不曰先是已用孝廉尚书郎孝廉何人耶?
今年渡河行司马,明年徇蓟讨王郎,独不曰高密之褒,亦见于即位之初年耶?
六月幸蒙攻庞,七月幸藩攻董献,独不曰幸鲁之祠,亦见于是岁之十月耶?
此固非愚之所谓文也,要亦执事之所谓文也,而遂谓之不文,可乎?
执事若曰:「吾非为此也,特有激今日之弊云耳」。
然其弊者末也,末可去也,本可去乎?
且吾闻之,恶礼之仪而损之,仪每未损而礼先损;
恶乐之音而已之,音每未亡而乐先亡。
以为虚华之可削,不知实理之已亏;
以为典章文物之繁,不知三纲五常之已略。
孟子曰:「今居中国,去人伦,无君子,如之何其可也」?
由今之言变今之俗,则是中国之道可废夷而后可者也,人道之可废物而后可者也,君子之道可废小人而后可者也。
天理可以绝灭,人欲可以横流。
至于财,天下期于管仲,茍可以富齐,而乱齐者不之恤;
至于兵,天下期于孙武,茍可以伯吴,而弊吴者不之顾;
至于法,天下期于商,茍可以彊秦,而亡秦者亦不之问矣。
率天下之人而祸斯文、而祸天下国家者,必此之言矣。
或曰:「文则文矣,如鞑何」?
曰:此其所以御鞑也。
苻秦之图晋也,不惮其兵之不武,而惮其人之衣冠邪;
律之入中原也,不叹其臣之不武,而叹其臣之不忠;
辽人之戒边吏也,不畏汲汲富彊之王安石,而畏弱不胜衣之司马光
何也?
中国阳也,夷狄阴也。
人伦明,君子用,凡出于文之为者,皆阳类也。
人伦废,君子消,凡出于不文之为者,皆阴类也。
以阳治阴,此中国之所以胜;
以阴治阴,此夷狄之所以不可胜欤!
故曰:此其所以禦鞑也。
不然,《采薇》之所治者,昆夷、猃狁也;
《天保》之所治者,君臣朋友之事也。
古者以君臣朋友之事,欲制昆夷猃狁之难,是必有说也。
执事试而思之。
满江红 送表侄薛体仁南归 清 · 顾光旭
 押词韵第四部
策蹇邮亭,盻一线、江南归路。
通潞畔、垂杨老矣,者番重数。
红壁旧题山店月,青山故国江楼雨。
正酒醒、萧寺雁来时,逢君去。

五斗米五柳树。
一斗,一尺布。
庭阶,高曾矩薙。
有梦多应迷蛱蝶,无言翻自憎鹦鹉。
少文、破浪乘长风,津头鼓。
吴兴夜醉宗鹤问客舍(同严既方孙介夫。) 明末清初 · 施闰章
 出处:学馀诗集卷之二十
乌程美酒缓百忧,罨画溪连下若流。
借问昔人豪饮处,洼尊亭在岘山头。
市沽百瓮难甘口,欲寻欢伯谁家有。
少文本自耽卧游,客舍留宾倾五斗。
白蘋风起寥花新,凉秋夜永且相亲。
我亦淹留能几日,除却寻山觅酒人。
谢荐举启(二) 南宋 · 赵彦端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七九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三五、《八代四六全书》卷一二、《启隽类函》卷九二、一○四
官分县社,初乏吏能;
书奏公车,骤膺名荐。
荷恩增愧,抚己为荣。
伏念某鲁钝少文,木愚乏警。
志有丘园之素,气无湖海之豪。
慕君子有所不为,知古人未尝乏仕。
猥驱俗驾,滥缀官曹。
拄颊爱山,未忘馀习;
折腰为米,已负初心。
试绾铜章,谬临花县
鸣琴不韵,制锦空伤。
政拙催科,考宜书于下下;
谁先倾倒,人每见其平平。
疲驽绝意于腾骧,散木无心于琢削。
岂谓提衡之鉴,误加推毂之私。
此盖伏遇某官盛德表时,渊谟经国。
宏才优于剸剧,厚性足以镇浮。
允为世臣,卓备贤业。
权衡士类,冰鉴人才。
录箕斗之虚名,采菲之下体。
纵毛锥之脱颖,许由瑟以升堂。
致此凡庸,亦加品目。
功借风雷之便,将化龙梭;
律调金石之音,旁资牛铎。
某者敢不勉以未至,尊其所闻?
上答己知,下逃官谤。